君灵霜再次醒来，是被一道震怒的声音吵醒。
“孤不是安排了最好的弓箭手吗？为何灵霜还会受如此严重的伤。”
“她若出事，孤要你们全都给她偿命。”
太医战战兢兢：“太子殿下，太子妃重伤不是因为此次箭伤，而是因为之前的旧伤。”
楚云谦蹙着眉还要说什么，转头却对上君灵霜幽暗眼眸，让他看不分明。
他心脏狠狠一跳，却只一瞬就恢复成若无其事的模样，上前紧紧抓住君灵霜的手。
“灵霜，你醒了！”
君灵霜黑黝黝的眼珠倒映出一片荒凉。
她微抿住唇角，声音又干又涩：“这一切，都是你安排的？”
楚云谦沉默一瞬，沉声道：“我做这些，都是为了你。”
“为了我？”
君灵霜想到这人毫不犹豫推自己去挡剑的模样，心肺被扯动，喉间涌上一抹腥甜。
她强压下那血腥味，凄怆一笑：“是为了我，还是为了让玲珑公主爱上你？”
楚云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脸上出现急怒。
“那君玲珑嚣张跋扈，你此次对她有救命之恩，自然可以顺理成章在她眼皮底下进入东宫成为侧妃而不被欺负。”
“你根本不知道，我为了给你谋划这一切付出了多少心血。”
说着他反过来指责：“倒是你，受伤了为何不告诉我，若知道，我们便可以利用此事，你根本就不用受这次的箭伤……”
君灵霜脸色苍白而灰败，唯独殷红的唇在惨白脸上似染了血。
她声音轻幽得像一抹孤魂：“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何受伤。”
可他依旧只是满心算计。
男人一滞，沉默无言半晌才干巴巴道：“你不告诉我，定有你的难言之隐。”
“此次我们两人都有错，我应当提前告诉你我的计划。”
他说完转头将桌上晾着的药给端了过来，亲自用勺舀了送到君灵霜嘴边：“事已至此，先喝药将伤治好。”
君灵霜看他片刻，没张嘴，只是伸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。
汤药入口，一股苦涩刺鼻的味道直直冲到她心间，经久不散。
喝完药，她躺下：“你先出去吧，我要休息了。”
既然是楚云谦安排的，君玲珑不可能受伤，她也无需再问。
她闭上眼眸，楚云谦帮她掖了下被子，又低沉说道：“你救了君玲珑，也不必再禁足，你莫要置气。”
见君灵霜不说话，他轻叹一声，起身离开了。
殿门关上后，君灵霜睁开眼眸看着飘动帘帷。
蓦地，颊边一滴清泪滚过，又一滴……
像是心头的血化作了泪从眼眶里源源不断冒出。
楚云谦或许心里还是有她的，可她所占据的那一小块地方，远不及权利对他的吸引。
夜里，君灵霜又发了次烧，一直昏昏沉沉烧了几日，才渐渐开始好转。
但楚云谦一直没出现。
直到一日终于好了些，她躺的筋骨酥软，便打算出门转转。
刚走出回廊，就听见绿枝在跟一个小宫女说话。
“绿枝姐姐，听说钦天监已经算了个好日子，殿下和那玲珑公主的婚事是定下来了吗？”
绿枝声音得意：“那是当然了，以后玲珑公主住进东宫，肯定还是由我伺候着。”
“毕竟是公主，肯定比里面那个山野来的村姑大方，以后我得了赏赐，必不会亏待你。”
君灵霜讥讽地扯了扯嘴角，没有现身，直接转身往宫外去了。
青石板的街道上一如既往的繁华。
君灵霜走着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朱雀桥边的姻缘树下。
她抬头，姻缘树上的红色丝带和木牌被风吹得上下翻飞。
树下，许多小情侣正在往上面挂姻缘牌，传言挂在这树上的情侣永远不会分离。
她刚成为太子妃的时候，楚云谦也曾带着她来这里祈福然后挂上过姻缘牌。
那时她还取笑：“堂堂一个太子竟也信这种哄骗闺阁小女儿的玩意儿。”
楚云谦却认真：“为了你，我愿意信遍所有神佛。”
此刻，君灵霜正看得出神，就听一声细微的‘咔嚓’声，最顶上绑着木牌的那一小截树枝被风吹断。
她目力极佳，看清那上面的两个名字后赫然一怔。
——楚云谦、灵霜。
她刚要走过去捡起，却有人快她一步。
在她失神时，楚云谦与君玲珑不知何时也来了这里。
君玲珑故意道：“殿下，这上面怎么有你的名字？”
楚云谦正不知作何解释时，君灵霜走上前捡起木牌。
对面，楚云谦眼眸一凝，脸颊都绷紧。
却见君灵霜抿唇道：“这是我曾单恋殿下，悄悄来此挂上，只愿殿下莫要怪罪。”
楚云谦松了口气：“念在你救过玲珑公主的份上，饶你一次。”
君灵霜全身所有脆弱神经都在叫嚣，痛得她眼前都模糊起来。
可她只能将痛意硬生生忍下去，轻声自嘲：“或许老天也看不下去我的一厢情愿，这才掉下来以此警示。”
说完，她用力一折，手中早已斑驳脆弱的木牌瞬间断成两半。
楚云谦瞳孔一缩，君灵霜已经毫不犹豫地将木牌往旁边一扔。
噗通——
木牌瞬间沉入河底，只余河面的涟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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